陸、「尋求解決之道」的良心
不知從何時開始,我感受到政爭、犯罪、緋聞、八卦狗仔、迷信、神桌等新聞成為台灣媒體的主流。我一再思考為什麼媒體開放後,換來的竟是這樣的結果?當媒體愈來愈講究速度、聳動、效果而犧牲品質與深度後,我想了解整個社會正在遭受何種衝擊?
正當我持續思考這個問題時,自然而然的想起曾在中國時報看到的一篇文章,大意是說一九九七年四月的一個半夜,…電視上,訪問的主播有人用「您」地稱呼陳進興,熱乎地套交情像在訪問一個落難的江湖英雄。陳進興近乎予取予求地拿到他開出的一切條件,走出了屋子。
那個晚上的警匪對峙,是整個台灣社會參與的一場危機處理。而那場危機處理,得來的並不只是一場對峙之後的反高潮,還有接下來對台灣社會的是非、價值觀很大的影響。
而不論是那天晚上當第一個記者開始訪問陳進興的時候,還是後來很長一段時間,直到今天想起來的時候,我都一直為一個問題困惑不解。那就是當一個挾持案發生的時候,為什麼我們的電視台可以打電話進去?為什麼最後甚至成了政治人物進去和匪徒談判,以致於造成後來許多爭議?多年來,我一直被這些問題困惑著。
今年四月台灣爆發了SARS危機。從早期的防疫成績,到逐漸有一發不可收拾之勢,說是我們又碰上一次社會危機,應該沒有人會反對。這次的危機,尤其在和平醫院事件之後,有許多相似之處。一處處隔離--只不過包圍在外的主角不是軍警;到處的電視實況轉播--媒體無所不用其極地取得爆料新聞;社會上被激起的恐怖和憤怒--只是波及的民眾範圍更廣,失控程度更大。
新聞報導最大的責任不是要讓民眾深入了解癥結所在,並督促朝野人士共同努力改善問題、解決問題嗎?
但大部分媒體的報導和評論,不是基於專業要求,也不是針對具體缺失進行檢討策進,反而是把局部問題過度放大,甚至凸顯別人的一無是處,以求得新聞事件焦點。事件本身是否有欠妥當之處,新聞媒體當然要嚴厲予以監督,但也不能淪為意氣用事,光是批評無助於改進疏失。
我們來看看最近幾則新聞
1. 【聯合新聞網】
《SARS 人心惶景氣慘》--嚴重急性呼吸道症候群(SARS)自在香港傳出來後,迅速蔓延到台灣、新加坡,然後自亞洲到美洲、歐洲相繼「淪陷」,加上天天都在增加的病例數、越來越多的死亡人數,頓時,它比世紀黑死病—愛滋,更令人聞之色變。(http://udn.com/NEWS/TOPIC/1290669.shtml)
2. 中國時報920504世紀瘟疫蔓延時 李巧云
非典型肺炎SARS流行後即有人預言它是廿一世紀首見的全球性流行病(epidemic),在疫情不斷擴大後,更有人把它視為本世紀的瘟疫(plague)。史載最慘的大瘟疫發生在一三四六年,因死者皮膚發黑,時人稱之為黑死病( Black Death or Great Pestilance),短短五年中它肆虐各方,在中國造成一千三百多萬人喪生,歐洲二、三千萬人死亡。
SARS的致死率約六%,遠不及愛滋病、伊波拉病毒或瘧疾( AIDS, Eblola or malaria)的死亡率,更不能與黑死病相提並論。但若感染人多,也會形成大災難,廿世紀初的西班牙流感(flu)的死亡率只有三%,但一年半內也造成二千多萬人死亡。
看完新聞報導後,我覺得焦慮、心煩、沒前途.....
我知道恐怕這也是現階段大多數台灣人民的看法!我看到媒體記者「噬血的衝動」,這幾天的SARS風暴暴露出台灣許多媒體素養的缺失,實在令人憂心。
在和平醫院的處理上,主管單位稍嫌粗糙的決策,難免一時之間令一些醫護人員的心理無法適應,而引起一些具爭議的表現。但想不到電視媒體竟刻意地渲染醫護人員以及家屬不滿的情緒,甚至利用大哥大打電話找被隔離在內的護理人員,問說「你心裡是否會感到不平」等諸多挑撥情緒的問話。
電視及報紙一再重覆護理人員想要衝出警戒線,對警察先生怒吼的鏡頭,而緊接著就故意報導香港醫護人員一批一批自願走入醫院,參加照顧SARS病人的神聖工作,然後又火上加油地報導說英國報紙如何稱讚香港醫療團隊的英雄表現。
我再度覺得焦慮、心煩、沒前途………………
我彷彿置身在一個大戲院裡碰到地震,大家正在錯愕驚慌人人自危之際,居然還聽到有人惡作劇地喊聲「著火了」,本來嚇得不敢動彈的大眾,突然個個奪門逃命,結果許多人都莫名其妙地被踏死,而那個惡作劇的人最後也被踏死,雖然他是唯一知道沒有火災不用逃命的人。
台灣媒體如此與自己的家園過不去,尤其是在這種人心惶惶之際,到底居心何在呢?難道他們不知道他們也有可能被「踏死」嗎?
而天下事有因必有果,媒體今日種下諸種惡因,終會導致明日之惡果。當我一再看到新聞媒體不斷地用言語挑撥之後,我選擇關掉電視把報紙丟在一旁,期待這當口能覓著有良心有內容的報導。
從《台灣吹男風》到《出櫃》,我個人因為陳銘磻先生解決問題的誠意而深受感動。他引導有意願出櫃的同志們,做好出櫃前應有的心理準備與出櫃後的心情適應。他引述段老師的話說:
「當同志發願出櫃走向自由自在,其實也正是我們把至親家人推向暗櫃的時候」(出櫃 p.228)
「出櫃是一種儀式,一種狀況的解除過程;而在這過程進行間,同志自不免需要深思熟慮身邊所有關心我們的親友的一切感受。……….. 出櫃是為了幫助自己建立活著的尊嚴與自在,因此需要在之前和之後做出時間、心理各項準備工作,同時避免傷家人及自己。」(出櫃 p.228-229)
他為同志依出櫃前後及對象幫助自己、和家人相處、和朋友相處、和愛人相處、如何看待性事、出櫃後的人生態度各列出十大項準則。
當新聞媒體對同志仍停留在渲染、偏頗張國榮跳樓事件、將同性戀塑造成就是愛滋病刻板印象時,陳銘磻先生運用報導文學的完整報導特性提供了、詳細的問題成因及出櫃和不出櫃者間的全貌,更難能可貴的是他還提供了解決方針。甚至去除同性戀三個字,他也為一般人提供了心靈淨化的良方。
「我們為什麼要迷茫?生命的歷程原本即已充滿苦難,倘使我們無法從人生必然的苦難裡,找到真正的寧靜,痛苦當然加深;一個人如果得到寧靜,便不再愁苦;因為,當內心寧靜時,理智便會穩定下來,即使身為一個被叫同性戀的人,一樣需要學習內在的寧靜。」(出櫃 p.216)
作者也為少年同志出櫃建言:讓自己擁有豐盛的內在才華做本錢:
「少年同志有的是時間建設自己內在才華,以及涵養個人豐富的學識。你必須讓自己先擁有擊不倒的學養基礎,為個人創造有利的才華謀略,奠定自己在家人、同學、老師、朋友或同事心目中,傑出的地位;你宜信仰擁有雄厚的知識、專業才情,使人們只看見你的用功、你的認真;一個不用功的少年同志,便沒有順利、和平出櫃的本錢。」(出櫃 p.220-221)
豈止同志,異性戀又何嘗不是該這樣累積他受人敬重的本錢嗎?
在這個極欲令人想剷除焦慮的時刻,我對已日漸式微的報導文學產生了新的期待。我們想要獲得要廣泛地、長期地、有系統地進行分析、比較新聞的公正性與客觀性。倘使報導文學的走向都像陳銘磻先生,一樣,提出解決之道,不僅是描寫社會黑暗面,當能為式微的報導文學開啟一條穩定發展道路。
須文蔚在(報導文學在台灣論文)中看到「高信疆(1987)也說明,然報導文學作品中大都是一些怵目驚心的,一些黑色或灰色的景象。但問題既然存在,就該抓 住它的根子,正視他、檢討他,給它的病一劑藥石和針砭。畢竟我們都愛我們的社會 、我們 的土地、我們的同胞,我們都希望明天會更好。一個成熟的社會,絕不是諱 疾忌醫的社會。因噎廢食、諱疾忌醫社會也就失去了任何變化的可能性。」
http://ws.twl.ncku.edu.tw/hak-chia/s/si-bun-ui/poto-bunhak-ti-taioan.htm」
再看陳銘磻先生對報導文學的定義
「陳銘磻(1979)認為其報導 的方向和方式,絕不是意圖暴露社會的黑暗面,或挑起底層人的病態生活。如果露骨地認為報導文學是散播恐怖氣氛,那麼就無法清楚的看到一些真實面貌,連帶也無 從對那些報導,在轉移和變革上具體把脈了。」
報導文學並非不能「別具用心」,而是要看作者「居心」何在。我們期盼多見從事報導文學寫作者解決事件的良心。引用林秀梅老師的話語:
「陳銘磻不僅尊重每一位筆下人物,讓每一個報導文學作品中的個案,都因為受到尊重而有尊嚴,更讓弱勢族群感動於他的誠意,進而激發出熱愛生命的動力,這種人道關懷的精神,無疑是報導文學家的最高境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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